海明威寫過一首「爛詩」,說很多東西都是屎,唯獨兩個人值得立碑,一個是法國小說家、《追憶似水年華》的作者普魯斯特(Marcel Proust),另一個是美國詩人龐德(Ezra Pound)。那時是1926年,他沒想到十幾年後自己會將龐德的紀念碑親手拆毀,寫了一封公開信譴責了龐德的所為——他擁護墨索里尼和希特勒,在意大利舉起了反美的旗幟。
該慶幸現在擁護極權的都是一堆堆庸才。他們口裡發出愚昧,只懂跟腔搬弄官方的術語,可以像零件般被替換,缺乏執己的主見。如果他們當中出現了一個人傑,你倒要開始擔心。嚴格來說,庸才並沒有支持獨裁者,在狐假虎威的關係裡,難道你會說狐狸在支持老虎嗎?倒是老虎在支持狐狸作威作福。所以,獨裁者通常充滿唏噓,時常慨嘆人人都在附和他卻沒有一個能真正支持他,就像《獅子王》的刀疤被一群沒用的鬣狗團團圍住,生怕群得他們太多連自己也變笨了。有時,他也希望有一個享負盛名者能讓他假威一下,在對方的加持下獲取非凡的共鳴。
而龐德正是這麼的一個麻煩人。審判庸才並不麻煩,因為萬般有罪他們都可以統統怪在自己的平庸之上——我只是跟其他人一樣為勢所迫而已、我原先不知道會這樣的、是邪惡的領袖主使、我只是受他的擺佈、我只負責執行指令……於是,我們便可以將邪惡歸咎於集體的不懂事,並確立了邪惡的主事者只是一小撮人,只要把這一小撮人處決就可以把大問題解決。然而,如果坐在被告席的人是法官們的師公,問題就變得麻煩得多。像海明威那一級數的作家和哲者,可如何解釋一個有恩於他們的大師級智者竟然選擇了加持邪惡?
棘手在他們完全沒法用平庸來為他開脫。
(圖中左起:Ezra Pound, John Quinn, Ford Madox Ford, James Joyce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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